一部深入研究行政学的成功之作(1997年第7期)

　　在我国，行政学作为一门学科受到重视、登上干部培训课堂、进入高等学府、开展理论和应用研究，还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现在，这一领域的学术成果已经相当可观，可以给人以目不暇接之感。但是，经过近二十年的艰苦努力，我们还不能说已经形成了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行政学理论体系，不少著作事实上仍停留在西方行政学理论的“进口”阶段。

　　我国的政治和行政体制改革正在不断深入。改革的实际，呼唤行政学研究实现对现状的超越。虽然，我们还需要继续借鉴国外公共行政的科学成果，但这不应当是随机猎取和简单吸收，而应当是对西方行政以及行政学理论进行认真的、系统的比较研究、通过批判分析，把那些具有科学价值和体现时代精神的观点方法化为建构自己的行政学体系的理论材料。然而，目前最迫切的需要还在于研究中国的具体实际，研究中国数千年国家行政的历史变革，更要研究当代中国行政管理的状况和行政改革中的新情况、新问题。在这一过程中，博采他人之长固然重要，但是，外国的东西毕竟不应成为剪裁中国具体实际的范式;相反，倒是应该立足于当今中国的实际，去审视中外各种现成的行政学理论，决定弃取。中国当代的行政，不能不体现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要求，不能不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不能不受历史形成的文化传统的影响。于是，中国当代行政就会有自己独具的特点，自己固有的运行和发展规律。只有从中国的实际出发，了解这些特点，认识这些规律，我们才能把西方公共行政理论中于我们有用的精华融入对现实问题的阐发，形成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行政理论体系。

　　近日翻阅由胡宁生总策划，刘峰、方建中、胡宁生等联袂主编的《部门行政管理学丛书》，似有春风拂面，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因为这正是一套立足于中国的具体实际，研究中国部门专业行政管理的丛书，作者的意图就是要从部门行政管理这个重要层面切入，开拓一条从中国具体实际出发，系统进行行政科学研究的新路子。作者的思路是正确的，创意是独到的。就已经问世的九种著作来看，他们的成果达到了理论和实际在较高层次上的统一，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他们的尝试是成功的。

　　其价值之一，在于作者有意对专业行政管理进行分部门的系统研究。我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经济和社会结构复杂，因而政府行政管理的部门划分必然相对细致，形成众多部门构成的复杂体系。就目前的状况来分析，部门行政管理的研究所涉及的专业方向就在七、八十个以上;就是选取其中带有综合性、全局性的重要部门来研究，也将不少于二、三十个。可以认为，对专业行政管理进行分部门研究是一项艰巨的系统工作。但是，唯其系统，我们才能深入“直接现实”，切实把握中国社会主义行政管理的客观实际，才能在分析政府各部门组织结构和形式、运动过程和方式、行政规范和方法的基础上，正确理解中国社会主义行政管理的规律性。这对于建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行政理论的价值显然是至关重要的。然而，就笔者管窥所及，我们在这一领域的研究还是分散的、零星的、由此达到全面、系统的研究还有待时日。因此，我们需要有丛书作者这样的胆识，需要有更多的理论工作者和实际工作者深入研究部门行政管理的重大课题。

　　其二、由于系统研究的需要，丛书在部门行政管理的一些空白地带进行了开拓。例如对乡镇企业的行政管理、对劳动的行政管理，长期以来，理论界的研究不多不深，未能形成专门著作。乡镇企业的崛起和发展，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生活中影响全局的大事，引起了全国包括理论界的广泛关注。于是，从经济学、企业管理学角度研究乡镇企业的著作和论文相继问世。但是，从行政学的角度研究政府管理乡镇企业的著作，丛书中吴兴鹏等人的编著还是笔者所见的第一部。这部著作正确把握了政府对于乡镇企业的行政关系，科学地阐述了乡镇企业行政管理的概念，确切地论述了政府管理乡镇企业的特点、职能和原则;并且联系乡镇企业行政管理体制中存在的弊端，对政企分开等问题进行了探讨，可以为人们提供若干有益的启示。至于劳动行政管理，关键问题是要从市场经济发展的客观要求出发，以政企分开、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为背景，重新审视社会劳动关系，研究政府对社会劳动的管理。就此而言，相关著作还为数甚少。陈凤鸣等人编著的劳动行政管理，紧扣由于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而发生的政府职能转变，对劳动行政管理的涵义、范围、内容和手段等进行重新界定，对我国劳动行政管理的规律进行了初步研究。尽管作者的研究还是初步的，但是，具有开拓意义。

　　其三、丛书作者着意于专业行政实践经验的总结，力求达到理论和实际在较高层次上的统一。研究部门行政管理必须立足于政府实际。在中国，部门行政管理的研究还处于起始阶段，更需要从行政管理的实际经验中汲取营养。例如公安行政管理，这一方面的研究在我国已经取得具有较高水平的成果，而丛书中孙晓东等人的著作却有独到之处。作者并不刻意追求体系的完善，而是在阐明基本原理的基础上对公安行政的过程进行实践性的论述，不仅较完整地论述了公安领导、公安决策和公安管理的宏观过程，而且把笔触深入到基层以至派出所工作。作者对基本原理的阐述不仅准确，而且比同类著作更为精炼。作者还把数学分析方法引进行政管理，对公安统计、公安预测进行了理论上的展开，这也是本书优长于同类著作的地方。新的构思和贴近实践经验的理论方式，使这本书更真切地显现出中国公安行政运行的特点，具有较高的理论水平和应用价值。再如《市政管理》对城市行政特别是对城市建设行政管理过程的阐述，也是立足在实践经验的描绘中进行理论升华，因而立论稳定而有力。

　　应当特别指出的是，丛书之所以取得上述成就，是同从事部门行政管理的实际工作者的参与分不开的。理论工作者与实际工作者携手合作是这套丛书的重要特点。丛书的成功，说明这种合作是促进行政学研究沿着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轨道深入发展的有效形式。现在，我国的行政学研究落后于行政管理和改革实践的要求，要使行政学研究上升到更高水平，就一定要深入实际，一定要实现理论工作者和实际工作者的密切合作。

　　当然，这套丛书还有所欠缺。个别作品的理论阐述较为粗浅，有些作品(如《农村行政管理》)的编入有失妥当，校对上的疏漏未能避免。但是，我们仍应当肯定这部丛书。希望作者们继续努力，坚持完成编写计划，并最终拿出一本通论式的部门行政管理学著作来。

　　(本文作者系国家行政学院行政管理教研部主任、教授)